大公的臉色更難看了。「您到底在說什麼？」
他的醫官已經再三確認過，不會讓他的Omega氣味被任何人察覺，為什麼這個金髮混帳一來就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萬一被聽見怎麼辦？
「——聽著，」二皇子再次逼近，「你的狀態很危險。我聞得出來，你再硬撐下去會讓信息素失控……」
「我是一個Beta！」大公憤怒地打斷他。「現在信息素失控的是您，皇子殿下，請您控制——」
猛然想起二皇子的性別理應也是Beta的大公猛然頓住。
這個濃郁的香味是怎麼回事？
頭暈目眩中，二皇子將他攬進懷裡，那溫度與力道讓他失去言語，青年的味道充盈了整個鼻腔，驅逐了陰鬱沉重的藥味，他恍惚了一瞬，一股酥麻感自下腹升起。

門扇傳來闔上的聲音，大公的煩躁感依舊沒有消停，二皇子說話的聲音突然變得很近——回過神來，他發現那雙湛藍的眼睛像要吞沒他，而那股香氣猛然襲來。
「你，是Omega吧。」他握住大公手腕，發覺對方的肌膚冷得像冰。
「你的臉色很不好。過來。」
被命令的大公一愣，憤恨地抽回手。
「……聽不懂您在說什麼，尊貴的皇子殿下。並且容我提醒您一句，這裡並非帝都，王室的那套規則在北方行不通。」他有禮卻嫌棄地後退半步，「這裡的主人是我，請您避免在我的地盤使用命令句。」
二皇子也愣了下，他倒不是故意要擺出皇室的架子，而是眼前這名男人身上的氣味迷人卻破碎得令人擔憂。
「我不是那個意思……你需要治療。」

從未見過對方的大公自然對不速之客沒有好感，也沒打算慣著王室的人，但天生敏銳的五感令他在與二皇子見面的瞬間就察覺到不對勁。淡淡的、若有似無的氣息比桌上的紅茶香氣還早一步竄進鼻腔，他環視房內，除了Beta二皇子外，還有一名二皇子帶來的侍衛。
或許侍衛是個Alpha。他想。這並不奇怪，皇室需要優秀的人才——只是那味道令他有些心煩意亂。
他的發情期已經很接近了，長年沒有獲得正常紓解的身體累積了太多壓力，而此時二皇子突然提出單獨談話的要求，大公立刻答應下來，他正想找理由支開那可能是Alpha的侍衛，卻忽略了自己好友擔憂的眼神。

而即位的大公最大的秘密即是他Omega的身份。
就如同帝國王位一般，領主的後代之中繼承爵位與領地的多半也是Alpha，特別是在北方這樣實力至上的極寒之地，天生體格較差的Omega一般被認為只能繁衍後代，無法擔起上戰場的責任。
為了不讓領地內的居民產生多餘的疑慮與想法，也為了迅速使人信服，大公決定隱藏性別，靠心腹醫官兼魔法師好友的協助，在世人面前偽裝成Beta。
好在他的發情週期比一般人來得長，不必每月忍受那樣的痛苦，但用藥物及魔法控制發情仍然使他的身心狀況逐漸惡化，只能靠著責任心與對家族的使命感一次次硬撐過去。
就在此時，中央的二皇子突然來訪，像個紈褲子弟一樣要求北方大公親自接待。

疼痛會在夜深人靜時變得劇烈且難忍。恍惚間他彷彿回到了充滿血腥與消毒水氣味的急診室內，在缺乏麻醉的情況下被綁上止血帶並殘酷地挑
削去不再能夠動彈的爛肉。他的右手，與唯一能拯救安娜的抵銷個性一起凋零在謝爾維諾的老宅裡。
「……唔……！」又是另一波鑽心刺骨的痛。
朱立歐死死咬著牙不讓聲音溢散，冷汗卻無法控制地一點點滲了出來。
他的房間並沒有離安娜的房間太近，但這座屋子實在太過安靜，一點點動靜都能穿透木牆，像荒野吹過的風一樣毫無阻攔。
持續了太長時間的疼痛使他昏昏沉沉進入了夢魘，斷垣殘壁與無數被大火吞沒的屍體再一次出現，而他卻只能舉起已經變成槍枝的右手朝他世上最重要的人扣下扳機——

她提著裙擺走近，抬起手背去碰朱立歐的後頸，一向警醒的管家渾身一震，此刻才察覺站在身後的女孩。
「在想什麼？叫了你好多聲都不理我。」她以開玩笑的語調埋怨。
朱立歐嘴角立刻噙起溫和的笑：「天氣變熱了，在想著今天晚餐是不是該搭一瓶檸檬酒。」
「唔……比起檸檬酒，羅西尼似乎更好呢。」安娜歪過頭說。
「遵命，大小姐。別站在這曬太陽了，趕快回去屋裡休息吧。」朱立歐欠了欠身，態度一如往常。
安娜卻在轉過身之後斂起了天真爛漫的笑。
剛剛的朱立歐似乎不希望自己離得太近。那會是為什麼呢？想起方才手背感受到的一片冰涼，她蹙眉回到自己的臥房，身軀隱沒在陰影中，自二樓窗邊盯著仍在機械地修剪樹叢的男人。

《大小姐的夜襲》
變成冰冷機械的右手與左腳偶爾會有疼痛難忍的時刻。無論檢查多少次，神經連結都沒有任何問題，仿生肢體的運作也一切如常，可那理應不再有痛覺的地方卻會無預警地冒出鑽心疼痛。
剛開始朱立歐只是動作會變得有些僵硬。
這股疼痛是虛幻的，是能夠忍耐的，他不想讓這點小事打擾安娜已經漸趨安穩的心神，因此他會一聲不吭地去打掃儲藏室或者庭院——即使疼痛也不影響他的工作效率，而只屬於兩人的新居其實根本沒有那麼多物品，他們的家中很快就沒有什麼值得一再整頓的地方。
安娜很快就發現了不對勁。
朱立歐修剪灌木叢的時候用的是左手，而走路時重心微微偏向右側，她輕輕呼喚了一聲朱立歐的名，但那個人恍若未聞。

朱立歐一愣，急忙道：「不是的！絕對沒有這種事，我會一輩子陪在大小姐……陪在安娜的身邊！但是……！」
安娜努了努嘴，開始覺得不聽話的前管家有些令人生氣。
「別可是了，快點聽話把這個簽了。」
「謝爾維諾家族的財產是大小姐……是安娜的！我不可以……」
「既然是我的東西，我難道不能決定要怎麼處理嗎？」
「……這個、當然是可以的……」
「那麼，現在對於我的處理方式有意見的，是你這張嘴嗎？朱立歐。」
「唔……！」
安娜垂下眼睫。「因為我不再是大小姐了，所以你也不再聽我的話了嗎？」
「絕對沒有這種事！」朱立歐大聲反駁。
「嗯。那不就好了嗎。」

那張寫著財產共同繼承的婚前協議，最終押上了有些顫抖的一行姓名。

《霸道大小姐與她的退休執事》
安娜拿著戒指取得了家族在海外的所有資產，接著將朱立歐按在書桌前逼他在合約上簽字。
朱立歐臉色慘白，嗓音顫抖：「大、大小姐，請您別這樣……」
安娜眨了眨眼，覆在機械手背上的纖纖玉指並沒有一絲一毫的動搖，甚至加了幾分力道。
朱立歐不敢動彈。機械手臂的動能反饋力道太大，他怕會傷了安娜的手，只能繼續哀求：「求求您，看在老爺的份上……看在謝爾維諾的份上……請不要這麼做……」
安娜聽著那一向溫和冷靜的語氣變得支離破碎，內心深處浮現一絲奇異快感。她偏頭親了親朱立歐發紅的眼角，細聲催促：「為什麼不呢？難道我不是你的妻子了嗎？朱立歐。還是說……你已經後悔了？是我束縛了你嗎？」

夢境結束在起床上班的鬧鈴裡，而睜開眼睛的我普通地呼吸著，靜止不動，試圖捕撈潛意識中那些有趣而美麗的畫面，卻有什麼陰森森的東西一閃而過——
渾身濕淋淋的人蹲在陰暗房間內，腳邊是鋁色、裝著水的大鐵盆，他的雙手掐著橘色小貓的頸子摁進水裡，瘋癲笑著說，回去，回去，我們一起回去那裡。

幻境裡的一切都如此引人入勝，一不小心就會遺忘重要的事，一旦連呼吸都忘記，或許就會被永遠留在海底，但那裡的一切都令人心曠神怡。
漸漸的，不知道什麼時後小貓不見了。同伴也只剩下唯一一個人。行進的速度變得快而孤寂，我們終於開始想要離開。
玩得夠久了、回去吧。我想，但是再仔細思索，一路上只憑著哪裡有天空就往哪去的原則隨心所欲，每一次下潛都是新的風景，誰還能記得來時的方向？
廣闊無垠的海平面上，又有誰會找到我們呢？

我這才突然意識到水平面下的東西是一種幻覺、是表面純淨的惡意，它用竄改過的記憶來引誘人們一探究竟，在搖曳光影下忘記呼吸然後溺斃。
但是那並沒有讓夢裡的我感到害怕，我遵循著「有天空的地方就有海平面」的原則再次下潛，帶著夢裡的同伴與小橘貓開始向前冒險。
走過老家小路之後就是陌生的風景，無一例外全都很美也很抽象，有佇立路邊會緩緩歪頭鞠躬的家具，也有森林公園中的蓊鬱步道，我們指著幻境中的遮雨棚搖頭，避開看不見天的地方，向遠方依稀可見的藍白光影奔跑，破開水面大口呼吸確認我們都還「活著」，然後嘻嘻笑笑再次下沉。

Till繃緊身子想阻擋對方進一步的深入，然而醉意讓身軀絲毫不聽使喚，青年又一次以粗硬性器碾壓他的敏感處，他只能戰慄著拱起腰，不由自主地哭叫出聲。
Ivan……不要、停下來……！
聽見自己名字的青年瞪大了眼，臉上猛地綻開笑容。他將手裡的攝影機湊近Till臉龐，聚焦在眼角泛起的淚光，興奮得幾乎在那一刻將所有慾望射進Till溫暖的肉穴裡。
啊啊、前輩實在是太可愛了。我會將這一切好好收藏的。
喀噠一聲，是攝影機擺上床頭櫃的微弱聲響，接著親吻落了下來，嘴唇溫柔地替他拭去生理性的淚水，然後堵住他的呼吸。Till掙脫不開，嗚嗚咽咽著感覺到那雙手掐在自己腰上，力道大得令人心慌。

他想掙扎卻只聽見黏糊水聲與自己近乎窒息的呻吟，尾椎處傳來的性愉悅讓他支離破碎，黑暗中他只能看見漆黑髮絲與帶著猩紅的眼瞳深沉凝視，同時正對著自己的還有閃爍寒光的攝影鏡頭。
他聽見那人抑著喘息的嗓音，前輩、Till前輩……好喜歡你。他幾乎是立刻就認出了那呢喃來自何者，他稱讚過對方的嗓音，那種帶有蠱惑魅力的音質是與生俱來、令人羡慕的天賦，Till很喜歡聽那名後輩緊張惶恐地呼喚自己，但不該發生在這種時候。
就算醉醺醺的他也能意識到眼下的情況有多糟糕。身為演藝圈前輩的自己正在和剛竄紅的後輩上床並且被迫留下影像證據，這種事情一旦爆出來能讓媒體像鯊魚一樣緊咬不放直至啃光他們的血肉。

醫生嚴肅地告誡O不可以再服用任何荷爾蒙藥物，想活下去的話就好好和A相處，而A也對他張開了雙臂。
第一次被A擁入懷裡時O整個人都要化了，他不知道連最普通的擁抱都能將那些縈繞在五臟六腑的灼燒與疼痛驅逐，腦子也暈乎乎的被舒服的感覺佔據。
A看著眉頭不再緊皺、迷糊間往自己胸膛蹭了好幾下的O，感覺就像收服了一隻高冷的貓。
他似乎，有點喜歡O這種可愛的模樣。掌心撫過O的髮絲、臉頰，然後是後頸，O輕輕戰慄